2016年12月22日 星期四

[環遊] Thailand – Bangkok

pic: https://flic.kr/s/aHskNTRDaD
在海關碰了一鼻子灰後,臣服於一張沒用的便宜機票換取入境簽證。在海關裡面牽牽扯扯幾個小時後,終於走出了機場,坐上一台搖晃的公車前往曼谷市區。而亂了套的交通不斷將我壓在地上,我始終無法適應街道的規則。
某天突然落雨,我記得早上明明還是晴天我還計畫著。厚重的雨雲沒有減輕的意思,於是我放棄了原本要去的小城,是一座將受害佛頭撐起變並且溫柔包圍的小城。我沿著不成章的航道奔跑與閃躲,當時眼前是一張荒蕪的星圖,隱藏許多不被發現的星辰。
離開Bangkok當晚,依舊猜不透管制的黑暗交通路線,背著大包在路邊尋找每個可能的公車站牌。站牌上的數字塗塗改改,多了哪些少了哪些都是一個個明顯的暗號,但拼拼湊湊也成不了地圖。最後我仍是搭上了車,反正我是要離開了。
到達Koh Chang前,等待與搭乘不斷延長身體的疲累,不斷應付貪婪的司機令我腦死。在隔日的過午後,終於到了落腳的地方歇息。當日我便找了潛店,付錢預訂隔日的船潛行程。隔日出海的天氣並不好,可以預期能見度會降低。但是潛水只是給自己一個早點離開Bangkok的理由,無所謂這裡的海好不好。
當天落日很美,天上是一大片橘色的積雲繞著日頭,海浪穿越砂礫摩擦出細細的聲音,在更往前望去,是一片金波。

2016年12月18日 星期日

[環遊] Sri Lanka – Strangers

pic : https://flic.kr/s/aHskGKQZYj
在Lanka的時間裡,遇上了許多眼神尚未失去光的人,無論病痛與苦難。尚未死去的人與盛年的人在我的日子裡落款,並且在天漸黑的時候撐著我。
在Dambulla走過一片荒地市集時,一個踩腳踏車的老人同我說話,他是我第一個拍攝者。我們在一個攤子前談論他喜愛的交通工具,儘管他牙已被歲月輾盡,拼揍出的句子混濁不清。離開前我為他拍了幾張照片,我可以從觀景窗裡看見他銀白的頭髮乘著光發亮。
在Kandy時我走進某個被小巷包圍住的角落,幾個人散落在一個修鞋的小攤子旁。我靠近過去,我忘記了怎麼開始對話,只記得我們句不成句,詞不成詞的交談。當我示意能不能拍照時,他一手托著狗在胸前如同家人,濃黑的睫毛越過了界線。他平和的笑容無懼苦難。我同時也為他的朋友拍了照片,我記得一個女人在攤子裡顧著一隻黑毛大狗,攤子旁站著一位自然捲的羞澀大叔。
在Nuwara Eliya時候和一位老先生談話,他是一個園丁。穿著一件深藍過膝長版排扣外套,雪白的鬍子爬滿了臉。在簡單的對談後,我幫他拍照,他問我是不是為雜誌工作,我說暫時不是,但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為雜誌工作。他是樂觀主義者,於是帶著這樣的心情祝福了我的未來。我知道我只是接收著,而永遠無法成為句子中的那個我。
轉過出名的粉紅郵局後遇上一群旅行的男孩,從Colombo開著箱型車到山上,他們正是那一群盛年的人。他們的語言是一團熱空氣,字字句句都讓人感到發燙,他們便是盛夏
在hikkaduwa這個鄰海的潛水小鎮時,在鐵路旁的雜貨小店裡有一個裸著上身的老年人,輕輕倚靠在藍色窗櫺上。與他攀談之後,他介紹起叢林冒險的行程,手勢配合著一本不算太舊的相本,同個人反覆出現在不同的相片裡。拙劣的行程販售技巧令我發笑,我想專注在雜貨店才是他求生的正途。為他拍照的時候,在小小的窗裡他出奇的自然。
在雨季的末端,積累的雨水常常無預警地落下。我躲進一間出海人為了出海搭建的小小木屋下,眼前是許多潛水船因為潛水季節未到而停在沙灘上。幾個青少年聚集過來,臉上是欲發未發的細軟鬍鬚,用未成熟的問題碰觸成年的界線。在走之前,略胖的小夥子問我有沒有煙,有沒有啤酒。我搖搖頭。
到達Colombo的下午,陽光直直的照亮道路,一個吹笛老人閃避刺痛的陽光淹沒在車流裡。他說家鄉離這裡不遠,他住在前面轉角那間招牌上帶著綠底白字的老舊旅社,他擅長吹笛。突然有街拍的人拍下了我與那位離鄉的吹笛老人。
在一個廢棄的淺黃色宅院裡面,牆面已經被藤蔓覆蓋,無人修剪的大樹伸長并包圍了整座宅院。我遇上了一群清潔大媽,他們穿著公司的亮橘色制服,寶藍色的淺淺鴨舌帽,午餐是香蕉葉包薑黃飯。我一邊拍照一邊與他們說話,但實際上是有一搭沒一搭的,每次的拍攝過程並無多大差異,總是因為沒有共同語言而令我沮喪。但可以感受到他們因為工作而感到驕傲,即使橘色鐵製推車裡儘是街上的惡意。


最後的幾天我進入一座縱橫單行窄巷建立的城,陽光沿著單向的標誌方向追趕人們。在試著拍攝幾個工人後,旁邊的人都靠了過來。他們日日夜夜背著這座城,這座城日日夜夜輾壓他們。滾動的彩色玻璃瓶是不著邊際的夢境,即便他們每日的軌跡已經遲了。

2016年12月4日 星期日

[環遊] Sri Lanka – Ocean

pic:
  1. Negombo – https://flic.kr/s/aHskNHiwUg
  2. Tangella – https://flic.kr/s/aHskNLv1ZK
  3. Mirissa – https://flic.kr/s/aHskNLuEaD
  4. Galle – https://flic.kr/s/aHskNLtm3i
  5. Colombo – https://flic.kr/s/aHskNLviFF

在海關折騰了半天后,拿了一張代替護照的身份證明文件出關。在機場大廳似睡非睡到了早上五點出機場,背著兩個大背包在靛色天空下走了一小段後,搭上一台tuktuk前往一個公車站。公車裡是詭異的藍色燈光,擋風玻璃上的佛牌有個絢麗變色燈。在凌晨裡,整個車隨著變色燈變換顏色。
Negombo是我第一個到達的城市,青旅集中在海岸線旁,但是海灘的質量很差,儘是受到污染的黑沙,這裡往往是旅人的起點,並非終點。所以斯里蘭卡人在這裡耍耍小聰明賺取生活費,比如說從懷裡拿出一本破舊的活頁塑膠資料夾說自己是導遊,或是一個有價格的友善表現。在這個臨海小城市裡,這些小伎倆在他的外表下顯得拙劣。
離開的前一天下午,看見一個黝黑的小男孩在岩石上釣魚,面著發亮的大海,他彷彿站在潮騷的中心。我去問他收穫,他收線後靜靜地翻起裝魚的小箱子。
搭上往山去的公車時,我想起擱淺在岸邊的石頭,我想起這個不曾寬容的世界。

公車轟隆開過了海邊,沿著海線駛過幾個潟湖,便到了下山後的第一個海城-Tangalle,一個安靜且面東的小城,有個短小的堤防裡散落著一些漁船。與同行的夥伴找到了一間還行的家庭旅館,C提議晚餐就讓以前當過廚師的F做。在一陣兵荒馬亂的採買後,F指揮洗菜切魚,並掌管灶爐。
我在廚房昏暗的燈光分辨不出方位,蔬菜與生魚的氣味混著粉牆淡淡的霉味。
旅館主人的女兒在南亞大海嘯的時候去世,他指著藏在玻璃杯後的合照哽咽。他們仍記得女兒,彷彿女兒還活著。我後悔沒有幫他們拍照,他們記憶中的那場海嘯淹沒了我。
隔天一早我獨自起床去看日出。橘紅色的晨光隨著海浪搖晃,海輕輕的搖出太陽。最冷的時刻剛過,陽光烘烘地曬進了我的衣領。但全世界的日出應該都要一樣,同個日頭同個大氣同個海洋。

離開Tangella繞過南端的海角抵達Mirissa,Mirissa是順應觀光而生的城市。西南沿海的幾個小城像是複製品。高級餐廳和旅館佔領汽車幹道,剩下的不起眼的各式旅館散落在小道里。
這裡聚集了往海裡奔跑的人,以及站在海裡閃閃發亮的人。海風沿著黃道面吹落太陽,不分支的棕櫚樹篩去光線後,遠方的星辰循著軌跡朝我們走來。同行的幾個女孩拉著手往海裡跑去,白花花的浪慢慢地往岸邊捲進來,捲上了他們的裙襬。他們的青春期的大笑聲踩在後青春期的腳印上。
隔天我去Weligama衝浪,租版的價錢比Mirissa便宜許多,包含衝浪教學的便宜旅社包圍著整個Weligama。Weligama是個安靜的小海灣,地圖上看起來像是被偷咬的餅乾缺口,沙灘繞成彎彎曲曲不甘心的齒痕。
回程我裸著上身搭公車,褲子全濕的我在未關的門邊吹風,然後刪去兩條願望清單。

我們朝著Galle移動,海角城內的緬梔樹開滿了花卻不過冬。古舊的城牆沿著海岸展開,後方牆內的低黑雲壓著我們,前方牆外的海正吞落太陽,風向儀解讀不了傍晚一陣一陣的海風。
隔日與同行的夥伴分開,我們各自朝向自己的終點去。我去了Hikkaduwa尋找潛水的機會,但是季風仍未轉向,海仍未允許潛水。
我打開願望清單,並寫上備註,『這是旅行的意義』。

火車畫出一條陸地與海洋的界線,界線的盡頭是Colombo。車廂通道內的擁擠令我窒息,我湊在車門呼吸從人群縫隙傳來混著廉價古龍水的海的氣味。我想像即將到達的Colombo吞噬每個勞動者的能量,以用來建造更高的樓房,比海景第一排更海景第一排。
下車後我回頭瞥向鐵軌,撞擊岩石而碎掉的海聚集成淡藍色的霧氣,另一邊是正滾向海的塵土。列車就這樣駛進日復一日的風景裡,我嘆了口氣後抓起背包往青旅走去。
有天下午我繞進了一個巨大的批發市集,幾條長短交錯的單行道建構方向感。工人在窄巷裡搬運商品,商人卻苛刻地交易著工人的生活。持續整年的夏天平滑沒有皺摺,這裡的日子除了狹窄之外賸下的是單向道。
Colombo是我在Sri Lanka的終點,離開終點前被困在一場亂繞的騙局裡,當時的我渾身發抖對著騙子大罵髒話,我詛咒騙子詛咒這座城市詛咒這個國家。
在離開海關的時候,海關在我的護照上蓋了出境章。但我默默地拿出當時拿的身份證明文件,請他好好的在這張紙上蓋章。然後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Sri Lanka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