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
季節走到了尾端，細細的雨咬碎了羽絨。
回憶滲透進了風景，附在身上像蟬翼。
列車將我帶進城市的肚腹，任城市把我消化殆盡。
毫無抵抗。

2014_11_03

棚景上的日落沒有不同。等到銅鑼聲起，催促你下台。戲裡的角色輪廓你撫摸著，
而金燦燦的鳳冠刺眼。乾涸的眼睛已經擠不出一滴眼淚。
你累了，告訴戲班頭想回家，戲班頭不懂。
戲班頭說你站上了戲棚，就注定一輩子，演戲演全套的。

所以你還是上台，還是放聲哭喊甩髮，台下還是一片掌聲叫好。
戲班子知道這戲假，只有台下的人不懂。他也不在乎，白花花的銀子進袋就好。

然後你想著哪天把道具刀換上真刀真槍，上台前在腳上塗上一層油，來個腳滑的意外。
哼，解脫了不是?

2014_

謝謝你們。人生因為有你們而美滿。雖然很老套，可是字字句句都是真的。謝謝你們花了這麼長的時間陪我準備。準備的時間倉促又短暫，但每次都有回到過去的美好錯覺，回到在活中瘋瘋癲癲的日子。謝謝你們不僅僅美滿了這次的求婚，也美滿了我們。

很抱歉沒有找到重要的朋友，你們仍是我愛的朋友，我仍愛著你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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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有時候想起獨自旅行的那幾個月，我常常想跟妳分享我看見的所有一切。

在湖邊看見了喜馬拉雅山，想給妳說這裡有多美，想著如果妳也在，會不會在湖邊跳舞。

在恆河旁的河壇，想給妳形容這面著晨光的光之城市，想著如果妳也在，會不會同我一起看著日出。在泰姬瑪哈陵前，想給妳看薄霧裡的純白建築，看這座因為愛情盛開也因為愛情死亡的建築。

常常想如果妳也在就好了。

至今已經九年的時間了，在我最低潮的時候妳沒有放棄過我。在我拼命翹課把成績搞得一踏糊塗的時候沒有放棄我，在我一度想放棄考研究所的時候沒有放棄我，在一片挫折與黑暗鋪天蓋地而來的時候沒有放棄我。最後好不容易考上研究所，好不容易有一份工作，好不容易能坐下來練習生活。年近三十的我才剛剛踏入職場滿一年，人生的確過得過度緩慢，感謝妳沒有著急，仍然守著河，河流依舊很慢很慢。

我仍相信所有的情侶相遇都是奇蹟，歲月平靜但卻美好。雖然我知道時間會讓愛情褪去激情，但是那也是生活的一部份，激情終究會歸於平淡。然後我們還是必須面對生活的所有喜樂和挫折，然後計較著牆上的插頭，計較洗碗槽裡那幾塊碗，但是我真的真的覺得自己很幸運。

人生是一趟很久的旅行，而我們始終牽手旅行，謝謝妳走進了我的生命裡。

2014_07_14

我們或許都無法承受太多的悲喜，無法令它成為夏日午後陣雨。人生如枯荒大地沒有指路的燈，惶恐前進。若有人等候，仍身著鵝黃色洋裝微笑嗎？曾在窗邊熟悉的身影已經陌生。

已經無法對人生還手。一條長河般的思念，終究會淹沒在塵世。即便轉過頭伸出手，什麼也沒撈著。試著轉動所有經輪，經文匯聚成光，試著向著微光前進，試著收一點光給你，讓你閉上眼睛仍看見光亮。試著超度ㄧ篇業障

然而花落春殘，淚盡以証前緣。

2014.04.14

昨天風大，木棉結成的棉絮飛向城邊，到了傍晚，開始飄著密密的細雨，將棉絮帶回土裡。讓白日的半城烟沙如夢，靜悄悄的收回去。這季節先開的杜鵑花，避開了傷城的雨季，在離枝前凋零沿著已被春風吹綠的矮牆落土。

我依舊讀遍這季節的一字一句，讀遍我的不曾到達。山谷黃了又綠，誰能在這季節為墓碑披上春衫，刻上墓碑的是你的憂傷的肋骨。

2014.3.30

不管是獨自還是結伴，自己都能夠開心的旅行。一個人走，走得慢，停得久，看得多。路上結伴同行，珍惜緣起的相聚，看透也因緣起的分離。能體會歲月極美，春花、夏草、秋月、冬雪。能體會時光必然的逝去。

十丈紅塵裏，你如清喜的水澤。而我付諸生命的千百流轉，將如風、將如雨。

旅行的長度之一

我總是想念旅行的日子。幾乎收到了所有的明信片了，把它們都釘在地圖上，可以看見自己移動了上千公里，光是在印度境內就三千公里了。

第一次是從Siliguri到Patna， 躺在有空調的車廂裡面，想著印度也沒到那麼髒，也許是幾年來有了快速的變化。踏出車廂才知道那些以為，是建立在片面的印象且有繽紛水泥屋的美麗山城。於是我想起天未亮的冷冽清晨，跟三個同行日本友人前往Tiger hill，看旅遊書上推薦的Himalaya日出。太陽在眼前Hmalaya的右側升起，太陽將山染成橘黃色，山邊的切面像紅透的橙子。

Darjeeling很冷。還好之前在Pokhara買了圍巾和毛巾， 但實際上沒什麼作用，因為我還是只有一件薄薄的防風外套，一件劣質仿冒的North Face 可拆式長褲，幾件薄薄的短袖T-shirt。但這個美麗的繽紛山城，依舊迷人。

2014.3

就這樣幾年過去了，我還是那個小子，這些沒學會，那些學不會。時間如雨，日夜來回刷洗。底下的我便露出岩盤,沙土，濕滑泥濘，舉步不前。突如其來的大火燒壞我日夜的規律，燒毀了我四季的循環。

幾年過去了，灰冷的枯木傾倒，摧毀了春草，新發的嫩芽也受不住寒風，枯萎在下一次的輪迴之中。悲喜如河，夾帶礫石往海。重的留下了，隨河流滾動在你心裡重擊。沉的留下了，圈河流成一道道暗湧，讓你殷殷切切的思念渡不過。

回憶如雨，雨未落淚先流。

最近之二

我可以體會你，日子裡常常密密麻麻的雨像極了塵霧，只覺得眼神失焦，只日日夜夜這樣的過，看了一些、猜了一堆，想了一堆，說了一些，最後也只留給星辰，留給日月。

我能體會你，你以為自己身處谷底，卻還能被她丟進更深更深的深淵。你縮身抱膝，想著剛剛那杯烈酒不夠烈，不夠燒灼你今夜的苦痛，只燒透了喉嚨。那些醉醒的話依舊留給星辰，留給日月。

我能體會你。你心中那座唯情之城已崩解，任破磚殘瓦刺傷你。

我還是只能體會你。

最近之一

臺北整整下了一周的雨，就是整整一周，所以背著筆電到公司充電的這件齷齪之事也停了一周。

天氣越來越糟，嘴巴裡呵出來的白氣撐不住清冷的雨水，雨水就這樣積在雨衣的皺摺裡，滿了便往拉鏈縫裡去，到了公司往往褲子也帶著水，外套的袖口也濕著。假設一個週期是5個工作天，光是騎車上下班的距離就是100公里，大約5個小時，就是一周要在擁擠的雙線道上受著寒冷的雨水5個小時。

然而冬至已過，天黑的時間也將開始減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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盡是昏黃狹窄走道，公寓裡唯一對著景美溪窗戶，都隔在高價的套房裡面。沒有向陽的房間裡，都是揮散不去的黴味，空氣流通全靠隔間板上面廉價木雕成的花窗，要不就是一台排風扇，把房間內的潮濕空氣都排到昏暗的走道。或是買台除濕機，對著螞蟻般密密麻麻的使用者手冊，照著複雜的指示設定，好不容易按部就班設定好開始運轉，卻總乾不透。

或是緊鄰大學。
[這邊很好租啦，要決定要快。]
夾著地點優勢說出的話總是格外刺耳，外面走動的年輕學生怎能負擔的起這裡高額的租金。

而放晴的幾天，把棉被衣物洗乾淨，想拿到陽台曬曬太陽，狹窄的走到盡頭只是一台洗衣機，你也不知道房東有沒有定期清理，過去房客衣物的棉屑積在不織布袋子裡。陽台呢？

又被隔成另外一間更高價的套房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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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有一個家，是恆溫方格。每天往返的路途固定，風景慘灰。路邊行人低頭眼無神，人行道號誌的布穀聲是給他們聽的，而非盲人。計程車緊鄰著人行道慢速等待招手，不在乎後方一條條長長的車龍。趕著上班的轎車駕駛對著前面車陣按著喇叭，耐心早已被日復一日的壅塞磨光。到了假日，我離開這個家，卻到了另外一個家，是另外一個長方格。一張白床，一張廉價夾層板木桌。

假日找條安靜小巷散步。看矮磚牆，斑駁紅色鐵門。走兩步就遇見拿著反光板外拍的攝影迷，再走兩步是沉溺在幸福的新人。一條小巷100公尺，塞滿了人群。嘆了一口氣，只好離開。

城市越長越高，窗格越來越多，人們如螻蟻擁擠居住。日常生活的小事也往往成為心頭上的一點塵埃，擦也擦不掉。